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說起智利,大家第一個想到的是李連杰的老婆吧(開玩笑的)..…是古印加文明,和超狹長的國土形狀。就政經發展面向來看,智利也是南美洲發展得最好、最接近已發展標準(Developed standard)的國家。智利國民人均GDP約1.5萬美元,加計購買力約2.5萬美元,都是拉丁美洲的第一名。另外,他的高等教育發達、公共建設相對完整、政府廉潔度也高(2018全球廉潔排名第27/180),稱之為準發達國家,當之無愧。

不過,近日躍上國際媒體的智利新聞,是首都發生暴動,原因是政府決議提高地鐵票價(漲幅4%,約1.5元台幣),造成群眾不滿,到處暴力示威、縱火。這些暴力、混亂的畫面,看不出是一個準發展國家,更像是非洲的某些部落衝突地區。

有人會覺得這是一則荒謬的新聞,因為一個人均實質購買力2.5萬美元的國家,居然會為了1.5台幣的地鐵漲價而暴動?

這跟智利的經濟結構有關係。智利是個天然資源豐富的國家,尤其銅礦占全球35%(更佔全國出口總值的50%),天然硝石是全球獨產,另外還有林業、漁業等資源。所以,透過天然資源開發、外銷,創造了鉅額利益,但這些利益更多的落入財團手中,而非平民或一般勞動者,這就不斷擴大貧富差距。

根據OECD(經濟合作暨發展合組織,Organization for Economic Co-operation and Development,目前有35個成員國+25個觀察會員)的2015年度報告指出,智利是OECD國家中貧富差距最大的國家,其10%最富有人口的平均收入是10%最低收入的26倍,OECD平均值是9.6倍。此外,智利貧窮人口比例18%,高於OECD平均值11.5%;智利兒童貧窮率23.5%,OECD平均值13.3%;智利女性工作機會低於男性23%,OECD平均值12%。

地鐵,是許多平民百姓的日常所需,但富人很少使用,漲一點點地鐵票價,對多數窮人而言,儘管實質損失不多,卻有一種更強烈的相對剝奪感。這也是此次示威群眾的心理糾結。

從歷史來看,脫離西班牙殖民的智利,很早就獨立建國(1818年),比我們中華民國早了快一百年。建國後實行有限度的民主制,雖然政治上有些動盪,但相對於周圍鄰國,還是比較穩定的。

二次大戰之後,親美的右派政黨執政,但因受到美國資本的控制,智利的本土工業發展緩慢,勞動者陷入貧窮化;加上全國7成的可耕地控制在大地主手裡,農民只能租地種植維生,難以擺脫佃農的窮苦,故民怨很深。左派的社會主義勢力,也慢慢在基層生根、拓展。

1964年,具有左派理念的基民黨E. F. Montalva當選總統後,對美資銅礦公司強制實行「智利化」(由私營變成公私合營);同時徵收地主的部分土地分配給農民(耕者有其田)。種種的左傾作為,引起當時冷戰氛圍下、積極反共的美國政府的警惕。

1970年的總統大選,左派的 6個黨共同支持社會黨S. A. Gossens當選總統,他是拉丁美洲[第一個公開民選的馬克思主義/社會主義總統],是個歷史性的標誌人物,很多人經常把他跟左派武裝革命英雄切.格瓦拉並列。

他上任後,政策更加左傾,展開[智利的社會主義之路]國家轉型計畫,除邀請共產黨入閣,並實行許多激進的經濟和社會改革,包括進行大型工業(銅礦、銀行等)的國有化,改造醫療衛生系統,改革教育系統,給兒童提供免費牛奶,深化前總統Montalva的土地改革、減稅加薪、控制物價等;在外交政策上,跟古巴恢復外交關係、跟蘇聯/中國建交、支援祕魯左派游擊隊、拒絕償還國際外債、沒收外國公司資產..等。這些作為,引起美國政府、國際財團和本國既得利益的保守派堅決反對,美國政府也發動盟國,共同對智利實行經濟封鎖制裁。

智利屬於出口導向的產業結構,被美國帶頭封鎖後,經濟情勢迅速惡化;加上沒收土地等政策,造成農作物產量大減、必須仰賴進口,所以,貨幣快速貶值,甚至出現800%的年通貨膨脹率,幾近經濟崩潰、民不聊生。3年後(1973年) ,美國中情局(CIA)支援右派軍人發動政變,殺死總統Gossens,成立軍政府,陸軍司令A. P. Ugarte任主席,隔年就任總統,展開長達17年的軍人專政。

Ugarte上台後,透過秘密警察,積極清除前總統遺留下來的左派勢力,上千人被殺,大量政治異議者被鎮壓、入監,上百萬舊總統的支持者被迫流離失所。這段歷史,猶如智利版的[228加上白色恐怖]。軍事獨裁期間,政府雖禁止一切政治活動、取締所有政黨,但國內政局依然動盪,經濟困難,反政府活動和各種抗爭也很多。

直到1990年,基民黨的P. A. Azócar成為民選總統,才結束了17年的軍人專政。這一年,也算是智利在全球第三波民主化運動後的民主元年。從此之後,才有了定期、穩定的大選。

儘管已經民主化30年,但[民主文化]顯然還沒有在智利生根、發展。一個小小的地鐵漲價,可以迅速變成暴力抗議,打砸搶、縱火,暴動惡行一堆,兩天內就造成8人死亡。政府呢,也快速宣布緊急狀態,並出動[軍隊]鎮壓,軍人持槍上街、坦克也在市區巡邏,完全無視[人權]。

很顯然,民主不是萬靈丹。從建立定期民主選舉制度,到完成優質民主的責任政治,中間,還有很長的路要走,要花很多時間。

去年,是智利獨立建國兩百周年,舉國歡騰慶祝。若要歡喜迎接下一個兩百年,那麼,貧富差距、稅賦不公、產業發展瓶頸等社會經濟問題,恐怕必須更認真、嚴肅地面對和處理。

祝福智利。(完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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